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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人在風中站立的時候，一定像一張紙片。阿斯特 皮亞佐拉(Astor Piazzolla)在手風琴里藏起阿根廷某一段歷史，還有在腳尖滑動的寓言，當他輕輕地張開手臂，他的音樂便像一團團憂郁的火苗。在認識皮亞佐拉之前，我不知道探戈是在如此深情的懷抱里的。就像白晝里的一道從天而降的陰影，皮亞佐拉骨子里的感傷帶著悲劇被拆開的喜悅。在皮亞佐拉的手上，冷風中的起舞總有片刻的凝固。如一尊尊另一個時代的雕像，原來的面貌只在一剎那間露出來。他緩緩地移向激情，他喜歡讓故事折起來，再打開時，便有一種顫抖的抒情。很多時候，皮亞佐拉的探戈曲不是伴舞的，而是伴著廣場里的空曠。直行，是人生的；而轉圈才是宿命。于是，你會相信探戈舞是一對男女一起面對著宿命。雙手并沒有抓緊什么，而在步子里才有著更多的連系。皮亞佐拉是那種讓生命的變形充滿血液的人，或者讓寓言的想象部分裝上悲苦的翅膀。在皮亞佐拉的手風琴里有一對深陷進去的眼睛，它的每一次閃爍都朝著更深的地方。一個不斷地向深處尋找遺失的人，他的房間在白天是暗的，而在晚上才是亮的。很輕易地，他跨過了一個個打不開的季節。季節在這感傷的深夜不斷地被復制，直到皮亞佐拉停下來為止。因為人總是在季節中感覺到他的厚薄，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是否還沒有離開。他是冬天的，他的暖意是把告別放在手心里。然后你看到這個老人如何在他人生的皺紋里停留，如何把每一條皺紋無聲地鋪在地上，如何等待一個年輕的生命來取走。你可以想象生命是要傳遞的，以各種各樣的方式。探戈的真正奧秘就在生命的傳遞上，如果它有絕望，也是因為彼此無法傳遞彼此的生命。好象只在每個人的身后——是可以依賴的空間，皮亞佐拉使他的生命之舞更充滿孤單的詩意。但我總覺得在他的世界里，是有傳遞的，有時，是一棵樹與另一棵樹之間，一堵墻與另一堵墻之間的。他到過很多地方，但他把根留給了阿根廷。他讓探戈這樣歌唱了：讓每一個愛他的人相信痛苦、喜悅、尋找與遺失都是一種舞蹈。其實，人突然被拋向什么地方，都是被預約的。就像人與人之間總是在瞬間傳遞著什么，不是相守，而是相望。猶如在白天，打開一扇又一扇門，最后看到了陽光在你邊上起舞。皮亞佐拉還讓人永遠保持一種擁有，是感激的滄桑。一些往事被理去了時間上的距離，一些人只是影子。時間在和影子起舞。滄桑，其實就是這樣的一次聚會。在冬天，翻出皮亞佐拉的唱片來聽，發現了四季以外的季節，第五季、第六季……都是舞蹈著的。